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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番外:轻歌曼妙,尤胜琼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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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薛清瑶,从懂事以后我就知道,我这一生注定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我外祖父是霍王,外祖母是南宫世家的后嗣,容和先太后的同胞姐妹,当今皇上的亲姨母。手揽大权的摄政王霍灏轩是我嫡亲的舅舅。祖父是曾经手握重兵的魏国公,当今皇上是我表舅和姑父,当今后宫主宰薛皇贵妃是我亲姑姑,当今太子是我未婚夫。这样的身份,放在任何的朝代,都是前无古今,后无来者。

    自幼我便在霍王府长大,虽然外祖父与外祖母都对我疼爱有加,虽然我知道虽然身份显赫,可是我却和别的孩子不同,我没有娘,也没有……爹。我知道我爹是边关统帅,威名赫赫的镇边大将军,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有关他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收复边城,战功赫赫。娘亲过世之后,他府中只有茹姨。不!娘亲过世之后,他府中只有茹姨,却没有他。最开始的时候,她不懂。既然娘亲已经不在了,而他又娶了茹姨,就该对茹姨好不是吗?就连外祖父时而叹息,都说爹爹误了茹姨一生。可这叹息之后,眼中竟然有隐藏的欣慰。

    当长大了以后我才明白,外祖父眼中的欣慰是什么?是爹爹对娘亲的情深似海,这世上除了娘亲,他根本看不上任何女子,所以他带着娘亲的尸体离开了凤城,再也没有回来。他抛下了凤城的一切,也……抛下了自己。

    每当看见别的孩子缠着娘亲做糕点的时候,我只能在房里偷偷画着娘亲的样子。哈,最后舅舅看不下去,绘了一副爹爹与娘亲的画像给她,画里的爹爹威风卓越,而娘亲宛若骄阳,他们依偎在一起那般的恩爱。

    可是日子久了,当自己长大了,很多陈年旧事便如同潮涌一般朝着我侵袭而来,就好像自己的小花园里丢下了很多的石头,将所有的花草砸的支离破碎。

    自己一直以为,爹与娘亲是太过恩爱,娘亲过世之后爹爹难以承受远走咸州。而自己是他迫不得已,不想让自己跟着他去边城受苦,所以才将我留在凤城。后来我知道我错了,我错了太离谱,太自以为是。

    “舅舅,爹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看清瑶?”

    舅舅总是笑着说:“等边城的仗打完了,爹爹就回来了。”

    谎言!全都是谎言!舅舅是个大骗子!所有的人都是骗子!爹爹不会回来,是爹爹不要我了。爹爹只要娘亲,不要我……!!

    这种记忆穿插着我的幼年生涯,还记得小小的自己私自跑出凤城,想去咸州亲口问问爹,旁人口中的事情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没有没有清瑶对不对?最接近的一次,自己都已经走到了咸州城外,却永远没有勇气走进去。

    及笄之后,我便要进宫去做太子妃,将来做皇后。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说: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我永远都会对你好的。

    就为了这一句话,明知道宫里是不吐骨头的地方,仍然一头扎了进去。舅舅曾经告诉自己,若是不愿,他自有办法解决掉这门婚事。可当时自己想着,只要嫁人就能有个家,他说他要我。好,那我愿意用我的一生赌一次,无论是输还是赢,我都不后悔。

    况且只有进宫,才能作为国礼让爹回来参加她的婚事,若是嫁给旁人恐怕他又会找借口推脱。果然,就算是太子大婚,爹仍然是不来。也罢,你既不来我去便是。站在咸州城的书房里,看着爹冷漠的目光,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也许让心中有些希望还是好的,可以假想爹是疼爱她的。可是为什么舅舅都会问我一句:愿不愿意进宫。而作为爹!自己亲生的爹,却从头到尾没有说出一句,似乎自己的婚事只是他的解脱。

    好!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不会再念着你。从今天开始我薛清瑶要活着风风光光,会母仪天下给所有人看看,我不需要爹,也不需要娘,我靠我自己一样可以活地光芒万丈。

    不到一年,边城传来消息,薛大将军为掩护百姓撤离,被戎国将士万箭穿心而死。得到这个消息时,我只是将自己锁在房里静静的坐了一夜,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从今以后,我就真的变成没有爹也没有娘的人的,呵呵,好像从来也没有过。

    爹爹死后,太子他对我还是很好。早起描眉,夜来解发。冬天的时候,他会用大氅裹着自己的冰凉的身子。那段数日真的是自己最开心的日子,虽然没有父母的疼爱,可是有夫君关爱备至,也算是苍天对她的一丝怜悯。

    这谁知这醉人的关爱却也是世间最毒的□□。皇上过世之后,太子理所应当的登基为帝,不说太子乃是先皇唯一血脉,就说他有霍王府与魏国公府,还有镇边大将军旧部的支持也注定他的皇位稳如泰山。从进宫的时候我便知道,他是太子,将来的皇帝,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可是我多年无所出,朝中文武也颇有微词,终于在压力之下开始了例行了选秀,从那一刻开始过往的一切恩爱都染上了尘埃。

    看着一个个的美人接进宫来,拿着沉重的凤印在敬事房的本子上盖印。王美人、明淑仪、宁妃……还有皇上这么多年一直宝贝着,不敢让自己发现,不敢让霍王府、国公府发现的女子:莫颜玉。可笑自己当时竟然一无所觉,还当她不沾权势容易驾驭,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时光匆匆,祖父在爹爹过世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没几年就去了。太后姑姑病重缠身,根本顾不上别的事情。而在舅舅的安排下乾国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不知怎的也忽然病逝,诸多事情让我应接不暇,也如同姑姑一般的倒了下去。等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曾经自己以为好驾驭的莫颜玉竟然一跃成为莫贵妃,并且身怀龙裔。这如何可能?自己明明在她每次侍寝之后,都安排了别子汤,她不可能怀孕的。自己也真是蠢,自己安排得再好,也拦不住皇上乐意,皇上愿意。

    当他抱着莫颜玉走到自己眼前,告诉自己后宫仍由自己主宰,但莫颜玉是他心爱的女人,若是有什么闪失,唯我是问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我以为遇上了一生的良人,可是却终究遇上了这世上诸多女子同样的悲剧。

    我曾想过只要有了孩子,我可以不管别的事情,安安心心的过往这一生。可是当神医告诉我,我早就服用了绝子的药物,再也不可能有孩子,这药应该有好几年了。那一瞬间我竟然绝望的笑出声来,以我的身份和地位,除了我曾经以为,是我一生救赎的夫君,还有谁能对我下药。可怜我还一心为他的江山社稷,在他笼络朝臣,在他对抗舅舅的时候。自己竟然和舅舅作对,和所有将自己推上皇后宝座的人作对,只为了做这个恶人,让他全身而退。

    因为我的身份出众,皇上难以掌控,所以他在最初就选择了抛弃我。不能让我感觉到失宠,否则会失去所有的支持,不能让自己产子,否则他江山不稳。等到今天仍愿意让我保持这份荣耀,我也应当感恩戴德。

    孤零零的椒房殿,时间仿佛根本不存在。也不知是皇上不忍心,还是有别人帮助,她这二十几年倒还是过得安稳无忧。起码不想冷宫的妃子,被奴才活活逼疯了自己。

    当听见远处的钟声响起,自己状似慵懒的躺在软椅上闭着眼睛。若有来世,愿自己出生在普通的人家,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锦衣玉食,甚至不求良缘美满。只希望父母安在,让自己做一生最普通的女子,过着最普通的人生。

    可是在隐隐之中,那记忆的最深处,幼年那副画像却在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那画中的男女浓情蜜意,看着自己的目光一脸慈爱。

    眼角不自觉的划过泪光,原来自己想要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爹、娘,若有来世,能不能不要再丢下清瑶?清瑶会很乖,会很听话。

    ………………分界线,以下第三人称………………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目而逝之后,一名男子静静的出现在她身边,张狂邪肆的容颜透着无尽的悲凉,忍者全身的痛楚,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低沉的说道:“我会让你如愿的。”

    是他太过迟疑,是他来得太晚,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她,才终于失去他此生的魂系,此生的挚爱。

    “主人,外头的人已经清理干净了。”侍女服饰的女子跪拜在地,若是薛清瑶还活着,定然要震惊。眼前的女子正是二十余年侍候在她身侧之人,而此时正恭敬的跪在地上,看着她所谓的主人将已经过世的皇后轻柔的抱起来。

    “冷雨,这些年你做得很好。”男子的目光一直在怀中的女子身上,似乎除了她之外世界便没有其他人。“退下吧。”

    “主人,你果真要……”若是如此,主人必死无疑。

    男子目光微凝,“放肆!我做事有你说话的余地?”说完便抱着怀中人翩然而去。

    话语虽然轻柔,却带着浓烈杀气。虽然人已经离开,但是侍女仍跪在地上发颤,她知道主人有千种办法让自己生不如死。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道:“属下不敢。”

    不到两日,宫中终于发现皇后失踪的消息,而唯一侍候皇后的宫女也不知所终。皇家暗地寻了一阵子,终于没有发现踪迹,便告知天下皇后过世。同一日,皇上忽然染上恶疾,御医诊治无效,终于浑身溃烂而死。据说死之前,连眼珠子都活生生的掉了下来,还未及下葬便化为一滩脓水。

    百姓纷纷传言,是否皇家得罪苍天,受到天谴。不但皇上死得怪异,就连整个乾国都不停的爆发瘟疫、战火。可如今乾国虽仍有莫家军镇守边城,边城将士依旧勇猛,却早已没有当年威名赫赫,战无不胜的镇边大将军。内乱频发,商业混乱,处处都是屠杀也早已没有能定乾坤的摄政王。

    不到十年光景,乾国终于被戎国与垣国两国兵马分割殆尽,不复存在。只余下巍峨圣山、咸州城百年未散的传奇故事,便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