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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街角怒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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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月没入云层,如盖的天幕上,仅看得到几点星子隐隐闪烁,裴烬紧抿薄唇,天水碧色的衣袍被街道两旁的微光镀上一层暖色,柔和的眸因为刚刚那一句问话而逐渐染上一层迷离之色,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到底。

    百里长歌突然得见他这个神情,与记忆中那个冷眼相对截然相反的两种神情,她眨了眨眼睛,眸中漾出波澜。

    微微敛去情绪,百里长歌伸手将裴烬因为一时激动而紧紧抓住她胳膊的那只手挪开,浅笑道:“裴公子真会说笑,那些本就存在于我记忆中的事情,何须他人来同我说?”

    心口处仿佛被虫子狠狠蜇了一口,裴烬闭了闭眼睛,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收起微沉的面色,致歉道:“长歌小姐请见谅,方才子安失态了。”话完轻轻将手从她胳膊上收回来。

    百里长歌自始至终都看着他,是以他从激动到归于平静这整个过程的所有情绪都尽收她眼底。

    想到刚才他脱口而出的称呼,百里长歌问道:“我想知道,刚才裴公子为什么要那样称呼我?”

    “没什么。”裴烬摇摇头,抿唇道:“只是看到长歌小姐的时候想起了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百里长歌更加疑惑,“她是叫‘阿瑾’吗?”

    “嗯……”裴烬低眉颔首,仅仅是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你的那位故人如今身在何处?”百里长歌并非有意打探他人*,只不过“阿瑾”这个称呼曾经多次出现在她耳朵里,更何况似乎还与她有关,所以她不得不弄个明白。

    “她……”裴烬抬眼,眸中星子在那一瞬间尽数散去,只留下沉沉雾霭,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再见之时,她已认不出我。”

    “你们分开了很长时间吗?”百里长歌继续问。

    “算是吧!”裴烬轻叹一声,微微仰头看着已经出了云层的弯月。

    “恕我冒昧问一句。”百里长歌又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裴烬收回视线,安静道:“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如此听来,裴烬口中的那个“阿瑾”便与自己全无关系了。

    百里长歌稍稍松了一口气,见他黯然失神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毕竟她讨厌的是记忆中那个裴烬,而眼前这位明显不是。

    收敛了心思,百里长歌指了指前面的拉面馆,轻笑一声,“刚才裴公子不是说了要去吃拉面吗?”

    裴烬愕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走吧!”百里长歌不再多言,一拂衣袖当先朝着拉面馆走去。

    二人来到拉面馆的时候,正好有空桌,想来裴烬身为工部侍郎去过不少地方,就比如眼下的凉城,拉面馆的老板与裴烬极熟,一见他进门就赶紧打招呼,“裴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有来这里吃拉面了。”

    裴烬温和一笑,道:“公务繁忙,这次还是修筑滁州大坝顺道路过的。”

    老板了悟一笑,然后将目光定在百里长歌身上,眼中迅速闪过惊艳,又笑问:“这位想必就是裴公子的……”

    “我们只是朋友。”百里长歌赶紧出声,不看裴烬的面色,走过去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给我们来两碗拉面吧!”裴烬微微一笑,对老板吩咐。

    “好嘞!”老板乐呵呵走进了厨房。

    裴烬缓步走过来坐下,看了百里长歌一眼,然后低声道:“我与这里的老板熟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放心吧,你不说我都已经忘了。”百里长歌浅浅一笑。

    这语气……

    从容淡然里透出一丝疏离,就像当年……

    城郊外的合欢花开得如霞似雾,随风飘扬,落了她满身旖旎,她手里拿着一片芭蕉绿叶遮阳,不经意间婉然回眸。

    他站在垂枝杨柳下,看着斑驳树影在她身上描摹出一幅墨画。

    他上前,温和道:“广陵侯府裴烬,见过小姐。”

    她唇角弯起一抹笑,眸中却没有分毫波澜,淡淡开口,“不好意思,没听说过,麻烦你往旁边站一站,我借过。”

    面馆里四个角落都已经点上了烛台,烛光微弱,轻轻落在眼睫,裴烬浅浅呼吸了一下,将思绪拉回,抬眼看着百里长歌,语气中增添了一份勇气,问出当年同样的问题,“你果真……不认识我吗?”

    窗口有浅色月光洒进来,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她的轮廓。

    他屏住呼吸,看着她越发加深的笑意,听到她说:“本王妃……”

    “小女子……”

    如此陌生的自称,让裴烬胸腔中仿若被重击,伤得鲜血淋漓。

    他不可抑制地伸出手抓住心脏处,听见她又说:“向来不喜欢把不在意的东西放在心上。”

    猛地垂下眼睫掩住眸中慢慢聚拢的云雾,他的思绪恍然又回到数年前,她接过的那句话。

    “有必要认识你吗?”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冷淡疏离。

    两个声音,两张面容重叠,他才发现,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变,真正变了的……是他,变得太过多愁善感,也太过……深情,所以才会在听到这些话以后伤得体无完肤。

    “裴公子你不舒服吗?”百里长歌见他一直手捂心脏,面上隐隐有痛苦之意,便出声询问。

    记忆中那个声音飘然而至,“公子你面色不大好,这是病,赶紧回家治治吧!”

    深吸一口气,裴烬缓缓抬起头,勉强笑道:“多谢阿……长歌小姐关心,可能是我刚从滁州那样寒冷的地方出来,一时不适应这里的天气吧!”

    裴烬话音刚落,老板已经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

    百里长歌轻嗅了一下,赞道:“闻起来应该很好吃。”

    “你尝尝就知道了。”裴烬笑答。

    百里长歌不再理会他,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自从跟在叶痕身边,整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此刻突然尝到这种简简单单的小吃,百里长歌便觉得这才是人间美味。

    裴烬看着她的样子,轻轻弯了弯唇。

    出了拉面馆,已经月上中天。

    百里长歌抬头看了看天色,暗骂一声:“糟了!”

    “你放心,待会儿王爷若是怪罪,都由我一力承担。”裴烬看出了她脸上的担忧,轻声宽慰道。

    “不关你的事。”百里长歌轻叹一声,“反正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王爷他应该不会怪罪的。”

    “你还能走回去吗?”裴烬看了她一眼,她受伤的事他全都知道。

    “你太小看我了。”百里长歌噗嗤一笑,“这么点路,还不至于折磨到我这个习武之人。”

    “我是担心你太过劳累会引得伤口复发。”裴烬温声补充了句。

    “便是我此刻伤口复发,你也没有办法不是么?”百里长歌笑看着他。

    这句话,她本无心随口而出,但在他听来,又是重重一击。

    广陵侯府同武定侯府一样,都是百年军侯世家,男丁皆骁勇善战,但到了裴烬这一代,他不喜欢舞枪弄棒,更不喜战场上的厮杀染血,他爹愤怒之余,只能在朝中替他谋了个工部侍郎的四品文官,一则是让他好好磨练心性,二则,工部所属晋王,晋王曾是战场上的神话,广陵候便有让裴烬跟着晋王学习兵法策略的意思。

    所以,裴烬是完全不会武功的,当然,医术也不会。

    如此一来,百里长歌刚才那句话便成淬了毒的钢针,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心脏。

    黯然垂眸,裴烬没有回答她的话,只低声道:“如此,那便劳烦长歌小姐受累陪我一起走回去了。”

    “裴公子太过客气。”百里长歌撂下一句话便往驿站方向走去。

    远远地,百里长歌便看见街角立着一抹修长的月白身影,清冷的月光尽数流泻在他身上,衣袍发出淡淡蓝晕,仿佛被浅色海水包围,比青莲山上的雪还要洁净。

    百里长歌定了定心神,抬步走过去,低声问:“王爷怎么来了?”

    裴烬走上前,敛衽为礼,“下官见过王爷。”

    叶痕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微冷,“裴烬你先回驿站吧!”

    裴烬应声,抬头时目光复杂地看了百里长歌一眼。而后抬起步子,直往驿站方向离去。

    裴烬走后,叶痕看不出情绪的目光落在百里长歌身上,直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抿了抿唇后问他,“怎么这样看着我?”

    “那你认为,我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你?”叶痕出声,语气了掺杂了疏冷之意,“就像刚才他那样的眼神吗?”

    “他哪里有什么眼神?”百里长歌撇开目光嘿嘿笑道:“明明是你多想了。”

    “身为我寻找多年的妻子,你趁我出去赴宴的时候与其他男子一同吃饭说笑,再踏着月色一同而归,你可想过我的感受?”叶痕神情不变,语气只增疏冷。

    “我们只是出来吃个东西而已。”百里长歌微微皱眉,看来这个男人今天晚上吃醋吃定了,她收起脸上的笑意,对上他的眼睛,“我跟他又没有过肢体接触,暧昧眼神,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百里长歌愤愤然,若不是为了弄清楚“阿瑾”,她何至于深夜跟一个才见过面的男子出来?叶痕这醋吃得太没有道理!

    “你要我怎样做才算讲理?”叶痕眸光陡然冷了几分,周遭空气似乎也跟着沉冷下来,“换做是我深夜跟别的女人出去,你看到了,也会觉得无所谓吗?”

    “我……”百里长歌一时失语,顿了片刻才仰起脸道:“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两码事?”叶痕冷笑一声,“那你解释给我听,怎样才算是一码事?你跟他出来就理所应当是吗?”

    “叶痕你别发疯了!”百里长歌看着周围拢过来的人群,都在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她微微皱眉。

    毕竟两人都相貌惊人,这样公然在大街上吵架,自然更能引起人群的关注,不多时,周遭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批百姓。

    百里长歌被他们盯得很不自在。

    叶痕却视若不见,双眸只死死定在她身上,“你说我发疯是吗?那我就疯给你看!”

    说完不等百里长歌反应,一把将她的身子推到墙壁边,不由分说张嘴便含住她的唇瓣。

    “轰——”

    百里长歌陡然睁大眼睛,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可是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果不其然,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

    百里长歌紧紧皱眉,伸手就要去推他。

    怎料叶痕今日似乎是吃了不少炸药,身子沉得千斤重,无论她怎么推,他都毫无反应,许是反感她的推却,他索性伸手将她的两只手臂扣在墙壁上,唇上动作分毫没有停歇。

    这是头一次,他近乎暴怒的吻,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汲取她的每一寸芬芳,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的精魂都吸进嘴里才肯罢手。

    百姓们的惊呼一阵接着一阵。

    大脑中的眩晕已经快要湮没百里长歌的理智,她再也听不到百姓们的声音,只感觉得到唇瓣上他的疯狂肆意和暴怒,仿佛积雪上百年的青莲山突然发生雪崩,大坝之内洪流突然决堤,他带了千斤霸道万顷怒,将所有的力道都在这一瞬间发泄出来。

    百里长歌呼吸艰难,身子虚软,瞳孔逐渐涣散。

    叶痕视若不见,分毫没有减弱唇瓣上的力道。

    唇上传来的丝丝疼痛拉回了百里长歌些许理智,唇舌间血腥味蔓延,她紧紧皱眉,他却好像在品尝世间美味,直到将她唇上的殷红血珠舐净才肯松开她。

    早就已经没有力气的百里长歌终于得到解脱,身子顺着墙壁往下一滑,眼见着就要瘫软在地上,叶痕突然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对人群中微微一笑,“夫妻吵架而已,大家散了吧!”

    他一笑,顿如深海明珠在深沉的夜里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百姓们看得痴痴然,都不由自主地往回退,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叶痕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百里长歌,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那样和谐而静谧的美好画面,看得妇人们如痴如醉。

    百里长歌并没有昏迷,只是全身无力地躺在叶痕怀里,目光幽怨地盯着他,“现在你满意了?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今晚的脸全丢光了!”

    “错。”叶痕低头,眼眸中的暴怒早已如潮水般褪去,此刻只见星光点点,他纠正道:“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叶痕的女人,更知道我们俩在大街上拥吻过,以后要是哪个男人敢再单独邀约你出来,打你的主意,必定会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拥吻?”百里长歌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明明是你强吻我!”

    “你也没反抗不是么?”刚才当着全城百姓在大街上吻她那一幕,似乎消散了他心中所有的不痛快,此时的叶痕,声音听上去愉悦非常。

    “什么叫我没反抗?”百里长歌咬着牙,想着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男人,她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却无意中牵扯到嘴唇上刚刚被他咬破的伤,她痛得唏嘘一声。

    叶痕借着月光,看到她微微有些红肿娇艳欲滴的唇,忍不住俯下身浅啄了一口。

    “你还要不要脸?”百里长歌完全没有力气,只能用眼神瞪着他。

    “你不是常说我无耻吗?那我今日就做尽无耻之事,也好名正言顺地担起这个名头。”叶痕说着,脚步加快,不多时便来到驿站,净房里的水应该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叶痕抱着百里长歌进去的时候,浴桶上方还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喂!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叶痕抱着她一进门,她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双手捏成拳不断捶打他的胸膛。

    叶痕毫无反应,轻轻将她放在浴桶旁的竹榻上,伸手就要去挑她衣服上的盘扣。

    百里长歌一惊,她如今还在非常时期,还用着月事带,哪里容得他这般肆意?

    她立即惊坐起来一把推开他的手,挥赶道:“不要你瞎操心,我自己会沐浴。”

    叶痕看见她面上的窘迫,心中了然,不便再留在净房,只得低声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你先去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叶痕出去关上门的时候,百里长歌突然道。

    “嗯……我这就去。”隔着门窗,百里长歌总觉得叶痕的声音哪里不对劲。

    她褪下衣物,抬步跨进浴桶,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撩动水花流过肌肤,脑子里幡然醒悟过来,她如今一丝不挂在浴桶里,待会儿叶痕将衣服拿来的时候,她怎么接?难不成要他直接推开门进来?

    百里长歌磨了磨牙,都怪自己刚才神志恍惚没考虑清楚就让他去拿衣服。

    难怪,叶痕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古怪,他必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百里长歌气愤地一拳捶在水面上,激起水花无数。

    “衣服我拿来了,怎么送给你?”净房外突然传来叶痕的声音。

    百里长歌旋了个身,望向房门方向,皱眉道:“你去找个小丫头把衣服送进来给我。”

    “小丫头?”叶痕疑惑道:“我直接给你送进来不就行了吗?”

    “谁要你送!”百里长歌低嗤一声,“快去找个小丫头,否则我就不出来了。”

    “这么晚了,我去哪里给你找小丫头?”叶痕幽怨道:“再说了,我不过就是给你送个衣服而已,又不是要对你做什么事。”

    “那也不行!”百里长歌当即拒绝,这个男人真是不知道脸红的么,刚才都敢站在大街上吻她,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把持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我就站在门外等你。”叶痕幽幽道:“要不然你自己出来拿一下。”

    “拿就拿!”百里长歌从浴桶中走出来,将湿发揽在一边,迅速穿戴好刚才脱下的衣服走过去打开门。

    叶痕站在门外,见到她这个样子,轻笑一声没说话。

    百里长歌从他手里接过衣服,迅速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叶痕的房间与百里长歌的相邻,而裴烬的房间与他们俩的隔了一个天井对望。

    此时的裴烬正站在扶栏边,看着百里长歌长发披散,手里捧着一套衣服匆匆往房间走,叶痕悠闲地负手走在后面。

    裴烬眼瞳缩了缩,胸腔中压抑得透不过气。楼下的叶痕似乎感应到他的气息,上楼之际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清冷肆意,映衬得叶痕面容越发莹白,更看不清楚黑眸中的任何情绪。再扫了一眼正在推门而入的百里长歌,裴烬身子晃了晃,闭了闭眼睛后朝着楼下的人敛衽为礼,随后转身进了房门。

    百里长歌关上门后,拿了一块干燥的绒巾坐在铜镜前擦头发,莲花香炉里升起袅袅轻烟,香气宜人,闻得直让人犯困。

    百里长歌擦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去床榻上睡觉,模糊的铜镜里突然浮现叶痕模糊的容颜。

    她一惊,迅速回过头,就见到叶痕正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捏着个秘色瓷瓶挑眉道:“今晚,你该记得擦药了吧?”

    “我……”百里长歌还没说完,身子早就被叶痕打横抱起,直到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叶痕才将小瓷瓶放在桌上,回过头来剥落她胸前的衣襟,顿时一股刚沐浴过的清香扑鼻而来,如雪肌肤撞入眼帘,每一寸都光滑得好像打磨过,唯独被刺过一剑的那个地方还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痕,大概是上次及时用内力疗伤并擦过药膏的原因,剑伤处并未留下难看的疤痕,此时的那道红痕也大有随时消退的迹象。

    叶痕缓了缓加重的呼吸,指腹沾染了药膏,轻轻涂抹流连在那道红痕处,手指刚一触及肌肤,百里长歌全身一震颤栗,毕竟受伤的位置特殊,他在涂抹的过程中难免触碰到胸前,她脸上烧得滚烫,凝脂般的肌肤迅速蔓延开淡淡的薄红。

    相较于百里长歌,叶痕便淡定得多,手指触及的伤痕让他想到了那日在滁州别庄里她毅然决然将剑往自己身上刺的那一幕,眼眸里的欲火迅速消退,他只剩下平静和默然,手中动作有条不紊,直到完全涂抹均匀,他才轻轻帮她拉拢衣襟,给秘色瓷瓶塞上塞子后抬步就要离开。

    “喂!你……”百里长歌咬着牙愤怒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了?”叶痕转身。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百里长歌皱眉,这个男人简直太可恶了,勾起了她一身火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不然你还想我怎样?”叶痕明了她的意思,故意挑眉问。

    “还能……还能怎样,反正我这两天身子不适。”想到这个,百里长歌顿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怏怏垂下头。

    “那你便好好歇着吧!”叶痕弯了弯唇,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翌日,起床收拾好东西用过早饭后,一行人开始启程。

    嘟嘟昨日睡的时间很长,所以一大早起来就精神得很,揪着百里长歌给讲了好长时间的故事才肯罢休。

    马车经过府衙时,知府带着人在大门外恭送,百里长歌突然想起昨天在水渠边发现的尸体,但看府衙的人,似乎对这件案子不太上心,她收回视线对叶痕道:“要不先停一停,我去看看昨天发现的那具尸体吧!”

    “回京的时间是控制好的。”叶痕犹豫道:“如果在这里耽误的话,到时候无名祠炸毁的时辰就会超出我的预料,后果不堪设想。”

    百里长歌思索再三,觉得还是叶痕的事重要,索性不再提起。马车再度启动,她在脑子里不断猜测着叶痕究竟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能将无名祠炸毁的时辰控制得如此精准,但是想了好久都没有头绪,反而昏昏欲睡。

    将脑袋靠在后壁上,百里长歌正准备浅眠,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只听外面魏俞低嗤,“大娘,你不要命了!”

    百里长歌眼皮一跳,赶紧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突然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挡住了去路。”魏俞皱眉道:“王爷,她好像受了伤,我们要救她么?”

    百里长歌正欲起身,叶痕手臂一横,阻止道:“你待在车上,我下去看就行。”

    百里长歌点点头,又坐回了身子。

    叶痕掀开帘子走下去,那妇人满身血迹,头发蓬松,衣衫褴褛,看样子好像才经历了一番生死劫,她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望向叶痕的眼神里突然生出一抹光,“王……王爷……救,救命……”

    这声音……

    百里长歌眼睫猛地一抬。

    叶痕已经认出了妇人,忙走过去,在她两尺之外站定,问道:“吕大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有人要……杀我。”吕兴彩说着,嘴里立即又涌出了一股鲜血。

    百里长歌赶紧提着药箱从车上下来,对魏俞吩咐道:“这周围可能有埋伏,你看护好嘟嘟。”又吩咐旁边骑在马背上的裴烬,“裴公子不要离开马车太远,待会儿恐怕会有危险。”

    裴烬点点头,冲她温和一笑。

    百里长歌一看见他那双温柔的眼眸就想到昨晚叶痕暴怒的神情,她赶紧撇开头迅速走到吕兴彩身边,伸出手替她把了把脉,随即眉头一蹙。

    吕兴彩心脉俱损,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妇人在受了对方一掌之后还能坚持跑这么长时间,算是奇迹了。

    百里长歌看了一眼叶痕,抿唇微微摇头。随后再看向妇人,伸手点了她几处穴道止住血液流出,再从药箱里拿出药粉撒在她伤口处。

    但是很显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效果,仅仅能延缓她片刻性命。

    “我没有时间了。”吕兴彩虚弱地摇摇头,“你们别耗费力气,先听我把话说完。”

    百里长歌赶紧将耳朵贴过去。

    吕兴彩要说的话可能是所有案子中至关重要的线索,由不得她不关注。

    吕兴彩还没说,周围迅速蹿出数十条黑影,一个个蒙着面纱,神情冷肃。

    “叶痕,你去对付他们,这里我看着。”百里长歌伸手托起吕兴彩的身子,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叶痕身影一闪,迅速奔过去与那十几个人缠打在一起。魏俞始终守着马车,时不时抵挡着黑衣人的进攻。

    “十一年前……”吕兴彩气息很虚弱,声音细弱蚊蝇,百里长歌实在听不清,只能偏过头看着她,根据唇形来判断她在说什么。

    百里长歌急得团团转,那边的打斗已经接近马车,这些黑衣人武功都不低,叶痕一个人对付数十人自然显得有些吃力,眼见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银剑就要刺向马车,半空里冷风一闪,风弄带着十多个隐卫齐刷刷飞身而出。

    看到叶痕的隐卫,百里长歌顿时放下心来,目光紧紧盯着吕兴彩的唇形,等说完时,她终于露出一个解脱的眼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百里长歌将药箱收捡好站起身,隐卫与黑衣人的打斗也接近尾声。

    黑衣刺客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几个只得落荒而逃,只剩满地狼藉和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风弄单膝跪地,一脸自责。

    叶痕微微皱眉,“你们不是一直隐在暗处跟随的吗?怎么今日会慢了这么多?”

    风弄答:“属下经过义庄时,特地去看了看昨日被淹死的那具尸体,结果发现那个人就是失踪已久的潘杨。”

    叶痕神色淡淡,“确定是潘杨本人无疑?”

    “确定。”风弄眉眼坚定,“根据仵作的说法,潘杨也同当初四公子案子里的吴婆子一样是被人先杀后抛尸入水渠的。”

    “还有别的发现吗?”叶痕又问。

    “没有了。”风弄摇摇头。

    “本王知道了。”叶痕看了看四周,吩咐道:“你安排几个人把这些尸体处理一下,找个地方把吕兴彩安葬了,剩下的人随时跟紧马车。”

    风弄闻言,立即过去着手安排。

    百里长歌回到车上,倒了清水将手洗干净后才坐回座椅。

    “有什么重要线索吗?”叶痕问她。

    “吕兴彩告诉我,她就是十一年前在皇宫里替宁贵妃接生的稳婆。”百里长歌缓了口气才慢慢道:“然而她告诉我的是,当时她见到了两个孩子,有一个确实生下来就夭折了,另外一个被送出了宫。”

    “所以那些黑衣人追杀她是为了打听到被送出宫那个孩子的下落吗?”叶痕眯了眯眼睛。

    “你这样问也有些道理。”百里长歌分析道:“但是推理不通。”她说着,用手指蘸了水在小几上写写画画,“首先,根据我们已经调查到的线索指示,秦文秦黛和已经死去的第一个人是因为知道了长公主府回来复仇那个人的身份,所以那个人要杀了她们灭口,而秦黛手里有跟吕兴彩一样从宫里带出来的贵重物品,所以我认为吕兴彩应该是手链上的第四个人,故而前来追杀她的这些人是幕后那个人派来灭口的。”

    话完,她看向叶痕,“你赶快拿出手链来看看第四个方块是否变红了,如果变红,就说明我的猜测没错,如果没有红,那么方才这些黑衣人就不是来灭口的,而是来问被送出宫那个孩子下落的,这样一来,黑衣刺就不是幕后后之人派来的,很可能是另外一拨人。”

    叶痕弯下身,从座椅下方拿出一个密封得非常好的盒子打开一看,第四个方块没有分毫动静。

    百里长歌唏嘘一声,“果然如你所说,这些人只是来问那个孩子下落的,这样便说明吕兴彩并不是手链上的第四个人,看来她并不知道长公主府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吕兴彩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孩子被送去哪里了?”叶痕问。

    “并没有。”百里长歌摇摇头,“但是她又说宁贵妃在没有临盆之前,太医诊断她只怀了一个孩子,可是临盆那晚,吕兴彩却见到了两个。”

    “两个孩子都是宁贵妃诞下的吗?”叶痕又问。

    百里长歌有些无奈,“吕兴彩气息太弱了,她没有时间说那么多,只告诉了我这些。”

    “那么我们来理一理线索。”叶痕柔声道:“首先,是秦文的进宫又出宫,身为宫女,她却能直接嫁进武定侯府,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她是有目的的嫁进侯府的?”

    “当然可以。”百里长歌沉吟片刻,虽然不想说,却还是出了声,“因为,少卿便是当初被送出宫的那个孩子。”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理论上来说,少卿的身份应该就是被送出宫的那个孩子,但实际上不对。”

    “哪里不对?”

    “我见过少卿,他的容貌和我记忆中三老爷很相似。”百里长歌道。

    “你不是说了,十年前那些人的容貌你都记不清楚吗?”叶痕眸光动了动,问她,“为何你偏偏记得三老爷?”

    百里长歌抓着脑袋想了片刻,又苦恼道:“记不清啊,三老爷的容貌我也记不清,但是第一次见到少卿的时候,总觉得他和三老爷很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深刻的认知,却又无法回忆清楚三老爷的样貌。”

    “再有一点。”百里长歌继续道:“如果少卿是被送出宫的孩子,那么宁贵妃定然是希望他受到保护才会想办法将她身边的宫女秦文送出来,再用计嫁进武定侯府看护他,秦文既然是宁贵妃的人,没道理她会想要杀了少卿,须知这可是出卖主子的大事。”

    “这一点,又显示出背后那个人的高明之处了。”叶痕接过话,“背后那个人利用了人心,也就是你查出来的秦文喜欢傅卿云,感情这种东西能激发人的潜能,也能召唤出藏于心中最阴暗处的魔鬼,秦文便是因情入了魔障,肤浅地认为只要杀了少卿,她喜欢傅卿云这件事就没有人知道,而她也能和傅卿云一起远走高飞,殊不知,背后那个人正是利用了她的弱点,无形中将那个杀人工具暴露在她眼前,一步步将她引向地狱。”

    “那也就是确定少卿就是当年被送出宫的孩子了?”百里长歌抿唇问。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解释。”叶痕淡淡道:“毕竟百里敬才是一家之主,连他都默许那个冒充的三老爷归府娶了秦文然后名正言顺将少卿带回来,那只能说明这三个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人的身份非常隐秘重要,结合我们已知的线索,那个人只能是少卿。”

    “可是……”百里长歌感到非常困惑,“宁贵妃为什么要让人将少卿送出宫来,少卿是皇子,多了一个儿子她的地位不是更加稳固了一层吗?”

    “即便没有那个儿子,宁贵妃的地位也没有动摇过。”叶痕提醒她,“后宫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阴谋算计,宁贵妃兴许是不想少卿被奸人所害,不想他被皇家这个大染缸荼毒,才会狠心将他送出宫的吧!”

    “也只有这种解释了。”百里长歌点点头,“难怪你说宁贵妃在临盆之后性子淡然了许多,应该就是厌倦了后宫里的尔虞我诈,所以她在下决心将孩子送出宫的时候就已经看淡了很多东西。”

    “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叶痕莞尔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回帝京后,你去问百里敬,那个三老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我爹肯不肯说。”百里长歌轻咬下唇,“要是他肯说的话,我当初就不会费那么多心思跑出来跟着你去滁州查案了。”

    “他不肯说,也许是逼不得已。”叶痕安慰道:“我想一旦这个秘密威胁到武定侯府的生死存亡,那么即便是你不问,他都会主动说出来的。”

    嘟嘟一直趴在小几上,他听不懂百里长歌和叶痕的对话,只能干瞪着琉璃瓶里欢快游动的小鱼。抬头时不经意间扫见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的裴烬,他立即来了兴致,欣喜地指着外面道:“爹爹,我也要骑马。”

    叶痕看见他指着裴烬,脸色微微变。

    百里长歌瞥了一眼叶痕,赶紧对嘟嘟道:“小孩子不能骑马,会摔下来的。”

    “不嘛!”嘟嘟跺脚道:“裴叔叔会抱着我的。”

    百里长歌一脸为难,叶痕则安静地看着她,仿佛想看看她会作出什么决定。

    正在胶着之际,裴烬突然打马走近车厢,冲里面轻声道:“王爷请放心,下官会照顾好小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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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衣衣在逐步调整时间,所以更新有些不稳定,等完全调整过来就早上更新,到时候我会通知的(* ̄3)(ε ̄*)